凌川的双头手术刀

去去不可追,长恨相牵攀

【三国】手术学概论(6.5)

是的,我还没有忘记小郭已经在地上坐了一周了....是的,因为怎么写怎么觉得此事敏感不可说,我决定放弃详细描述文若大战医闹郭贡的故事。

所以这一章基本不影响剧情进展,总结为机智的华大夫+小郭的病史+一个告白。

荣耀都归于历史人物,bug都归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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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嘉捂着脸坐在办公室冰冷的地上。他的左手腕因为上午的CPR按紫了一大块,现在有点肿了,保持这个姿势疼得令人恼火;不过从曹教授看向他的眼神判断,他现在的脸看起来一定也非常精彩。权衡利弊之下,年轻人还是选择了把脸捂得严严实实。

“最近辛苦了,你好好休息。”

二十秒前,曹教授俯下身来,隔着洗手衣单薄的布料,把手放在他的肩上。

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心中的希冀:一方面他希望这个动作再持久一些,持久到他能获得一些能量,打起精神来度过这已经非常糟糕的一天;另一方面他希望自家主任能快些把手拿开,这样就不至于发现正在烧灼他的高热。

十秒钟前,曹教授的手机适时地响了。郭嘉感到肩膀上的重量消失了,曹操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:“喂?刘院长….”

然后就是匆匆离去的脚步声。

等对方走远了,总住院从地上慢慢地爬了起来。

这样也好。他想。

 

作为最后一个下班的人,华元化愉快地哼着小调,一边把手机掏出来捉手里,一边走进值班室,把白大褂在墙上挂好,又顺手去值班室的床上捞自己的电脑包。

床头赫然坐着一个人。

看清那人是谁后华佗大惊:“这个点总住院出现在这里,你们科倒闭了?”

“这个点了主治还在这里,你们科才是真的要倒闭了。”郭嘉有气无力地说。

“我可是今天的一线咨询,”华佗理直气壮地说:“现在不多看几眼,晚上被喊起来就完蛋了…哎呦我去,你这是被谁打了?”

他眉头皱了起来,凑近了观察年轻医生的脸,常年不见阳光的青白皮肤上,暗紫色的皮下出血蔓延开来,一旁还有些青色的瘀点。他用手压了压那块地方,又顺手在年轻人颈侧按了按。

“住院住院,”他宣布道:“正好走廊尽头那个皮肌炎今晚会转进ICU,你可以去那个单人间。”

对上郭嘉可以杀人的目光,华元化发出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:“你别瞪着我,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,看看这皮下出血的势头,你现在血小板撑死了60,白细胞有3.0就不错了,这个体温不是合并感染就是又进了活动期,你最近是受什么刺激了?还是被过度使用终于扛不住了?”

“…..我这不是心疼你们的值班医生么,这里系统里又没有我的病历资料,入院记录就够他写一晚上…要么我先回去拿个既往资料来给他抄抄?”

一定是因为烧得还不够严重,华佗想,因为眼前的年轻人一边一本正经地说着歪理邪说,一边还扯出了一个笑容。

“少玩花招,你那点破事儿我写得都能背了。”华医生冷峻地说:“身份证拿来——过去办公室坐着,把最近的个人史好好想清楚了,吸烟饮酒冶游史一个也不能少。”

 

说他能把郭嘉的病史倒背如流,这一点儿也不夸张。早在他还是个苦逼内科小硕士的时候,这个倒霉的医学院学弟就已经是他管的病人了。他还记得当年在传染科,自己拿着小本子认认真真地站在床旁问病史,眼前这个20岁的发热查因患者却拿着一副扑克牌作扇形展开,笑眯眯地让他挑一张牌。

“你家里有没有别的人像你这样,呃,一直发烧的?”

华佗顺手抽了一张牌,黑桃A。郭嘉看上去很满意,又要求他将其塞了回去,十指翻飞,把牌洗得飞起。

“那我可不知道,”他歪歪头,露出了一瞬间的困惑:“没什么印象了,他们走得早。”

华佗想说句安慰的话,可是郭嘉耸耸肩,轻松地笑了:“别在意,我自己也记不清了….你刚才挑的,是这张牌吧?”

他举起一张红心5,牌面红艳艳的。

“是的。”华佗违心地说,不知为何,这个孤身一人的同龄人让他觉得有点可怜。

“没意思。”郭嘉撇撇嘴道:“医生啊,还是说实话最好。”

华佗有点尴尬,下意识地翻了翻自己的小本子。一张黑桃A整整齐齐地夹在了里面。

患者露出了狡黠的笑容。

 

不过后来他就没有那么得意了——先是发热的程度加重,然后又出现了严重的呼吸困难,CT扫出来大量胸腔积液和肺部阴影。

“换了抗生素还是没有起效,下一步我们会考虑肿瘤。”华佗诚实地说。年轻的患者已经没有在玩牌了,他插着氧气管半坐着,还是喘不过气来,身边监护仪上的心率极快,血氧在90和91之间跳来跳去。

肿瘤合并胸腔积液,多半已经到了3期开外,预后可以用一年生存率来算了。听了这番话,患者伸手去背后摸了许久,摸出了一个旧旧的钱包。华佗忙说现在咱不兴收红包,话说回来你就算给我钱我也不知道你得了什么病。郭嘉瞪了他半天,才气喘吁吁地说给你。华佗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可能是在托付遗物,突然觉得有点心酸。

于是他打开了钱包,磨旧的牛仔布料薄薄的,里面有一张发黄的双人合影,看装扮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。白衬衫戴眼镜的男子搂着穿着浅绿长裙,戴着草帽的女子的肩,两人在阳光下笑得灿烂。

“是你父母?”华佗问。

郭嘉艰难地点点头。

华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,只好低头继续看照片,突然,一个细节抓住了他的眼睛。

“你母亲…你知道她是怎么过世的么?”

“我….没有….见过….听说….出生时….”年轻人断断续续地说道,他呼吸更急促了,手指躁动地拧住胸前的衣物。

华佗给他换了面罩给氧,郭嘉恢复了安静。而他自己的心脏,却因为刚才的发现砰砰直跳:那张照片虽然老旧,但照片女主角的胸前,在帽檐的阴影与衬衫的敞领之间,可以看见一片深红的皮肤。如果患者的母亲有光敏性的红斑,又在产后立即因病离世,那么必须纳入鉴别诊断的,就是会在妊娠期加重的系统性红斑狼疮。这个病几乎可以解释患者目前的一切症状,可是在男性中发病率非常低,之前都未被纳入考虑范围;不过如果有家族史,一切就不一样了。

这一回他赌赢了——大剂量激素上了没多久,郭嘉半死不活的样子荡然无存,开始一边玩牌一边抱怨自己被打得一天胖2斤,嚷嚷着什么时候能出院继续叱咤麻坛。

 

在第二周的内科大查房上,华佗汇报了这个病例,后来又顺便在某中文核心上发了篇个案报道。而之后的一系列结缔组织病的临床研究,为他敲开了TK大附院这所巨型三甲医院的大门。

“所以说,你的既往史我可是熟悉得很。”华元化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。

“当你在辛勤地写病历的时候,你的值班医生好像在那边跳广场舞。”郭嘉评论道:“你们科真厉害。”

“那是我发明的健身运动,”华佗淡定道:“你也可以试试,说不定你关节痛就好了。”

“怎么可能….待会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关节痛吧?”

“我又不瞎,”华元化白了他一眼:“你自己看看你胳膊肘,肿了。”

“…..”

“好了,最近的个人史想清了吗?去哪里冶游了?”

“我哪有时间呀,和上级更衣室play么?”郭嘉反唇相讥。

“谁知道呢,毕竟听说曹教授一直点名要你陪他上手术。哦对了,你当年怎么说来着,要是能进TK附院就好了,曹教授比你导师强多了?”华佗往扶手椅里一靠,回忆道。

“那是因为袁绍徒有其名,我考博笔试第一名进的面试,他见我本科是Y医大毕业的,竟然问我知不知道主动脉有几个分支…我也没水到那个程度吧?”郭嘉愤愤不平地说。

“可是曹教授不一样啊,文若告诉我了,为了留下我他们跑了好多地方,各种请人吃饭陪酒…他是干大事的人,手术做得那么好,就是对外交流和宣传还不够。所以我说啊,一定不要看到复杂的患者就往外推,也要多召开学术会议….”年轻人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,他面容憔悴,微微低着头,这么看起来显得十分凄惨。

“真感人,再说下去感觉你都要哭了,”华佗表示:“快去那边急抽血查血常规,等你好了自己亲口去和你的曹老板表白。”

“闭嘴好么。”郭嘉瞬间收起了茫然的神态,恢复了满不在乎的样子。他晃晃悠悠地荡出门去,路过值班医生吴普时,还不忘学着他的样子摆了一个广场舞的造型。

 

“这倒霉孩子。”华佗哑然失笑。虽然嘴上经常劝老友快点辞职下岗,之前还教育他要选就选体检中心这样的科室,但他心里很清楚,人们都是本着一定的目的存活于世的——肿瘤晚期的患者,如果仍然跑去工作、在家里操持家务,哪怕是养只小动物,都会比成天躺着等死寿命长一些。郭嘉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——罔顾比股市行情还惨的补体水平和激素快要压不住的血液系症状——他也只能尊重患者的决定,毕竟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能肆无忌惮地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,遇上灵魂契合的同伴,一起信心满满地开创未来。

这么看来,其实这位自己10年的老患者还挺幸运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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