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川的双头手术刀

去去不可追,长恨相牵攀

【三国】手术学概论(4)

这章写了好久,因为不管我怎么描述这台bentall加孙氏置换,它读起来都像一篇手术记录啊!如果有什么晦涩难懂的地方请务必告诉我,我下次一定改正,顿首顿首。

现代背景无法给华大夫开挂,我是不太开心的,等我有文化了摸篇史向的好好开开挂....

荣耀都归于历史人物,bug都归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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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早心胸外科一病区的早交班特别漫长。

交接完新病人、报完今日手术安排之后,护士长传达了一大堆院会上正确的废话,从党风建设到节能减排,从援非援藏到防止院感。听得大家昏昏欲睡。

总住院医师郭嘉躲在一台电脑后面,借此机会默默地审查着昨天住院医师们上交的出院病历,一边看一边不住在内心吐槽:这群小兔崽子们化验单都不贴完,自己迟早被陈群骂死。

他烦恼地揉揉头发,把不完善的病历扔在一边。

护士长终于照本宣科完毕,朝病室主任曹操投去了探询的目光。曹教授清清嗓子,道:“院会上,还讨论了一件和我们科有关的大事。”

躲在角落里的郭嘉突然挺直了背。

“我们科牵头建设的心胸外科急重症处理中心,在院会上初步通过了。这是我们大家的工作受到的肯定,以后我们还要继续努力,把这个中心做大做强。”曹教授宣布,还带头鼓起掌来。

郭嘉从电脑屏幕上伸出了头,试图看看曹教授的表情,结果直接撞上了曹教授赞赏的目光。

心跳骤然加速,强烈的搏动冲击着耳膜。年轻的总住院缩回电脑前的椅子上,百思不得其解地揉了揉胸口,心想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被老曹夸,什么时候脸皮这么薄了——难道是早上咖啡喝多了迷走神经暴走?

 

还没等他想清楚,值班手机就刺耳地响了起来。

“26岁女性,G3P0A2,孕35周+2天,活动后心悸2周,突发胸痛1天,”急诊的管床医生一边风风火火地走,一边把一个蓝色病历夹塞到郭嘉怀里:“既往有妊高症,最高血压190/100,其余自述无特殊。呐,患者就在前面那12床,你有什么想问的再自己问吧。”

郭嘉站在病床床头,目光扫过患者忧愁的面容,她微张着努力呼吸的双唇,锁定在她放在隆起的腹部上的,纤细修长的手指上。

他内心突然一阵战栗,仿佛有一桶无形的冰水顺着他的脊柱缓缓淌下。

查个CT,他听见自己说,

立刻,马上。

 

有的时候郭嘉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乌鸦转世,因为不详的预感老是成真。比如说半小时以后,他就已经站在CT室门外给曹教授打电话了。

“急诊这边收了个主动脉夹层,Stanford A, Debakey I型,26岁孕35周,刚CT确诊了。要么咱们请个全院大会诊吧?”

“来得这么快?”曹教授惊奇道:“好,你请吧,把时间地点发给我。” 

顿了一秒,电话里突然响起了曹教授的咆哮:

“郭奉孝你不想活了?给孕妇做CT,万一查出来没问题,家属把你砍了我可只能埋你了!”

“您来看看患者吧,我觉得她很有可能是马凡综合征,才给她查这个的。”郭嘉真诚地说。

“这还差不多!下不为例!”曹教授余怒未消,声音力透手机,震得郭嘉耳朵发麻。

总住院耸耸肩挂了电话。

 

说真的,他想,要是曹教授负责埋他,一定会给他烧不少好吃好玩的,至少全自动麻将桌是不会少的。

这样也并不差嘛。

 

患者的夹层从升主动脉剥离到降主动脉,心脏明显扩大,主动脉瓣返流非常严重。虽然目前生命体征还比较稳定,可是一旦自然临盆,在强大的宫缩和疼痛刺激下,主动脉夹层随时有可能破裂,直接威胁生命。

“所以,我们认为,应该立即剖宫产,你们再想办法修复主动脉的问题。不过心脏手术要用抗凝药维持体外循环吧?那子宫是很难保得住了。”产科伏寿教授道:“不过,如果做填塞止血效果好的话,我们也可以试试。”

娩出胎儿后,胎盘会从子宫壁上自然脱落,留下一个巨大的伤口。如果凝血功能不正常的话,创面出血可能得不到控制,此时及时切除子宫并结扎,是比较保险的方法。

“病人很年轻,很有可能会要求保留子宫,我们这边会努力尽快完成主动脉替换的手术。如果大家都敢冒这个风险的话,就一起上吧。”曹教授总结道。

这个临时成立的新团队,瞬间整装待发。

 

联系血站备好准备输的产品,交叉合血,完善术前准备,谈话签字….手术前的各种杂事令每个人都忙碌不已。待到麻醉完毕,伏教授在患者的腹部正中划开一个标准切口时,时钟已走到了6点整。

产科真是迅疾如风,郭嘉想,因为从伏教授切皮开始,到小婴儿被她提溜起来,仅仅过去了不到20分钟。在上面开胸的郭总住院还在哼哧哼哧地锯胸骨,下面的产科总住院张春华已经把球囊充起来压迫止血了。

小婴儿被新生儿监护室接去了,产科医生也撤了下来,手术室里瞬间空了大半。

他们的战争,开始了。

 

晚上7点。

主治荀攸熟练地切开数根大血管,插上体外循环机的管道,机器嗡嗡地运转着,慢慢转流降温至32度。

“阻断循环,计时开始。”

心脏停止了跳动。

无影灯下,曹操仿佛古代的战士,举起决斗的剑。

晚上9点。

曹操额上的头灯成了最明亮的光源,他的组织剪在变了形的主动脉瓣上灵巧地舞动,修剪出一个日渐完美的圆形。

晚上11点。

纤细的手术缝线,一根接一根,悬吊在主动脉的残端上,连接着洁白的人工血管。曹教授的小圆针上下翻飞,郭嘉在一旁高速打着结,一时默契无语。

凌晨1点。

麻醉医生把患者调到头低位,降入深低温18度,停循环,血液选择性灌注脑部。

他们手中血肉的触感也慢慢变凉,这是现代医学最神秘迷人的领域。

置之死地而后生。

凌晨3点。

带支架人工血管已于远端主动脉就位,只余各处血管待吻合,曹操细细密密地缝合着,仿佛修复着最珍贵的古物。

凌晨5点。

加热过的血液缓缓泵入身体,除颤的电极片贴住了心脏的外壁。

充电,放电。

“啪。”

心脏重新开始了跳动。这精密而脆弱的小物件颤动着,却像奏响着一曲古代的凯歌。

 

撤体外循环、拧上胸骨上的钢丝、关胸缝皮,这种收尾的杂活都归下级医生。郭嘉7点钟脱了手术衣走出门时,只觉得头晕目眩,四肢都被空调吹得失了温度。他像具僵尸一样挪过走廊,默默想着在8点去查房前得找个地方趴会儿。

 

然后就赫然发现了曹教授站在休息室的窗前抽烟的,呃,不算高大的背影。

“哟曹老师怎么还在这啊,病人挺好的血压上来了,送ICU了我查房前会去看一眼”,他懒洋洋地打着招呼。

“这不待会有个记者要来采访吗,刘院长还是挺支持咱建中心的事儿。”

曹教授掐灭了烟,突然眯起眼睛看着郭嘉,又朝他走近了一步。

 

总住院一时想不出该摆上什么表情。

曹操又靠近了一步,眼神看不清虚实。

曹教授靠得太近了,他的左手握住了年轻人的右手手腕,右手则直接拂上他的脸。

总住院现在连该怎么呼吸都忘了。

好在曹教授只是把他的右手举高,又顺便扒拉了一下他的左眼睑。

“小伙子有点贫血嘛,多吃点肉。”

 

伶牙俐齿舌灿莲花的总住院语塞了三秒,才有气无力地冒出一句:

“对啊手术室食堂肉太少了,您顺便向刘院长反映反映呗~”

 

这尴尬的经历还是有一定价值的,比如说这天临近下班,从ICU查房归来的郭嘉站在门诊的自助检查结果打印机前,在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一张卡刷了刷。

一张A5大小的小纸片吐了出来,总住院看了看,不由撇撇嘴,掏出手机咔擦拍了张照。

估摸着自己的那位好友已经晚查房完毕,在抱着手机上app答患者问了,他便默默地把照片发了过去。顺便配了句话:“一月前加到一天7片泼尼松,你说我再加个啥?”

过了半分钟,对方发来一条语音。

“你丫还没感染MRSA呢?临床上我们管这叫作死好么!”

“环磷酰胺?”总住院小心翼翼地提供了一个建议。

“辞职”

“环孢素?”

“下岗”

“要么上抗疟药?”

“你现在在哪?”

 

五分钟后,TK大附院风湿免疫科主治医师华佗出现在了门诊大厅,并准确的从人群中揪出了一个穿着浅蓝色刷手衣的年轻人。老友相见,分外热情,华元化抬手就往对方嘴里塞了一个体温计。

“你这是不是口表啊!”郭嘉龇牙咧嘴地说。

“是肛表。”华佗冷静地解释:“我消了毒的,放心吃吧。”

“…”

 

“我说你怎么就这么热爱工作呢。”

现在他们两坐在医院大厅的一条长椅上,旁边人来人往,郭嘉叼着体温表闭了嘴,华佗潇洒地拿了罐咖啡喝着,一边趁着老友无法还嘴碎碎念。

“你们科昨天那种大手术,一个月能做个好几台吧?说你爱学习呢,成天开胸关胸你也不嫌烦?”

“…”

“继续折腾呗,哪天真的作死了可别说认识我,我可是XX园全五星好评呢,可不容易了。”

“五分钟还没到呐?”总住院在一旁狂翻白眼,终于忍不住道。

“早到了,我只是想让你闭嘴….你看,38整,恭喜你又得了一分。”华佗道:“加个环孢素吧我服了你了。”

“DFS还是OS?”郭嘉突然冒出来一句。

“什么?”

“你追求的,是患者的无病生存率还是总生存率?”他问,过了一会儿,又补充道:“公卫那帮家伙算过,残障生存和带病生存都是要乘一个系数的——比方说双腿瘫痪生存一年相当于完好生存0.8年,你怎么看?”

“我不这么看。”华元化喝了口咖啡:“他们搞基础的信科学,搞公卫的信统计,我们搞临床的都信命——看看这些年医学的进步,说逆天改命都不过分。谁会得病,得什么病,这可能都写在基因里了,可是我们能通过治疗改变他的结局,这不就是医学的意义所在么?”

“这是医学本身而已,不是人生啊…”总住院伸了个懒腰,捋了捋身上的刷手衣,站起身来。

“我啊,正在干我这辈子最想干的事情”

“所以我觉得现在我的生活指数是乘了3倍的,爽爆了。”

他把顺来的体温计放在胸前的口袋里,愉快地走了。

 ——作者今天也废话很多————

曹老板摸脉搏的那个手法是查的水冲脉,然后眼睑色泽也是体现血色素的一个重要部位哦,妹子们可以常常自我查看~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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